(这篇文字发在新浪博客上,编号为 109。)
陆逢鼎是李林的外公,在上海朱家角以外大概不是名人。几年前已经去世,享年九十余。几周前收拾地下室的旧物,翻出李林的大舅电子邮件寄来的几页《陆逢鼎回忆录》,李林说是已经出书了,google 了一下,还真的在朱家角的网站上找到一篇(网站不知什么原因被 Google 列入了“坏网站”的名单)。
这里是回忆录的《童年篇》
开篇
老东门街一号房子的变迁
我老家在青浦县白鹤江镇。民国十三年(甲子)江浙战乱(也称“齐卢之战”),我十四岁那年(1924 年)秋,居家避难沪滨,寓居百老汇路邓脱路一个姓顾的二房东的前楼面。对马路是南洋兄弟烟草公司,每逢放工,女工都要被搜身,为资本家卖命的工头,象凶神恶煞般地侮辱女工,令人气愤。我于是年秋考入上海徐家汇徐汇公学,战乱前已经入学。待母亲与逢新弟来沪避难时,我已经在学校就读。属于我的冬夏衣物书籍等等都随身带着,母亲及族人都只有随身单衣,过冬都需做棉衣。所有生活用品也都在上海购置。是年冬季,在老家坐镇的润之公公,被乱兵扰的无法安居。(江)苏军要驻进我家,公公顾不得家中粮食和猪牛鸡鸭(六畜是备逢宪结婚时用)遭殃,只得弃家步行到沪。第二年春,战乱罢,举家迁回,家仅存屋壳,所有天井,阴暗屋角,地板下面,均被挖遍,企得藏镪,家具细软衣物荡然无存。这是我家老三房人家第一次遭遇荡产,幸赖田地的租息,三房人家得以重建家园,深知田地之可贵。因此更省吃俭用,年年购买。我因父亲于民国十一年(1922 年)去世,母亲不善经营,历年由润之公公代为收租,自民国十一年直至 1949 年解放,未置分厘田产。将自民国十一年起至二十五年积累的资金在青浦老东门街购地,建造五开间假三层正屋及东西两厢各五间平屋、浴室,靠街门面两大间,总面积 700 多平方米。1937 年新房油漆未干,八一三淞沪战争开始,日机轰炸青浦首枚炸弹炸毁西厢一间平屋,正屋也遭受很大程度的损坏。沦陷初期时,无人居住,屋内门窗等设备被人盗窃殆尽,乃略事修理,我家在破屋内住了一段时间。不久日寇强占,将我家安排在青浦聚星街孙再壬姑夫的房子,当孙家的房子也不能幸免被日寇强占时,我家即迁到朱家角直至日寇投降(1945 年)迁回青浦,重新大事修理后自住。至 1949 年解放。
1950 年青浦城厢区政府派人到我家,称青浦城厢区政府要办公楼,限我家三日内搬出,也不给我家另行安排住处(还不如日寇)。不得已,举家迁往朱家角,借住于内兄蔡其恕房子。时蔡其恕应中央财经资源委员会调遣,在北京工作,托我居住代管。从此一直在朱家角住到 1987 年,再次迁回青浦为止。
此次搬回青浦,也是一次争取来的机会。先是小儿子陆宗耕在商塔农村插队靠十年。依靠自学掌握了修理无线电的技术。约在 1978 年,青浦县五金交电公司公开招聘修理部职员,他一考中的,户口进入县城。靠他建立起来的关系,设法把父母的户口弄到县城来了。最初,房子分配在城中南路 49 号 4 楼一居室。又迁小西门盈中商业大楼(暂住),最后迁至庆华一村 9 楼 505 室(宗耕换下来的旧屋),一居室,面积约 25 平方米。
老东门的房子,早已不是区政府办公室了,成了“干部家属宿舍”。在国家几度“落实政策”过程中,几度传说要发还,我们也几次去落实政策办公室交涉,然而,先说“这是公房”。经据理力争,并有房管所老同志的证明,又被列入“代管产”,一直“不予处理”。不料,1996 年,根据“城市建设需要”,这座 1936 年建成的“洋房”在他 60 岁生日还没有过的时候,就被夷为平地。
这座房子,命运多舛,在我手里从始建到消失,历时 62 年,经历了日本人、汪伪、国民党时期和人民共和国几个时代都轮替使用过。一直为“当权者”服务,而我们(老百姓)只是出钱出力,又建又修,自己使用加起来不到十年。特别是解放后,给“干部家属”使用的时间最长,因为,在人民共和国自己有能力建造较“豪华”的“干部宿舍”以前,在“老房子”中,老东门一号是算的上青浦城内最好的之一。无怪青浦县某领导曾说过:“这房子是立过功的。“现在他们不需要了,也不愿还给老百姓,也许,这就是“共产”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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